開學後, 學校裏熱熱鬧鬧的，熟識的人互相打著招呼，前往各自的教室。

古如月剛坐下沒多久, 餘有就在她旁邊坐了下來，“停車棚多了不少自行車, 我耽擱了下找位置。”

“你常在的位置被占了？”古如月側頭問道。

餘有點頭：“可不是, 換成了一輛鳳凰，還新著呢。”

“也可能是哪個新老師的車子。”古如月壓低了聲音說，“這一學期學校應該聘請了更多老師。”

隨著政策的進行, 到了今年, 幾乎下放的人都被平反了, 陸續返程後, 不少都被學校聘請了回來。

“可能是的。”餘有把書本和筆記本擺放在桌上, 就見一位他們陌生的女老師走進來，她腿腳不便，一瘸一瘸的, 走得非常慢。

所有人都沒有出聲，等老師站在講臺上, 突然有人鼓起了掌，被帶動下, 其他人也拍起了手。

新老師自我介紹說她姓姜，然後開始點名，不知道是不是錯覺，古如月感覺這位老師落到自己身上的視線比其他同學多一些。

班裏有的同學消息比較靈通，一上午還沒過去，就已經把系裏新增的老師給打聽了個遍。

古如月很確定自己一個人都不認識，所以這位姜老師也同樣陌生。

當初下放在上林大隊的人, 古如月都認識的，但他們沒有H市人。

這位姜老師是從哪裏知道自己的？

古如月也不急，等以後就知道情況了。

古如月如往常一般學習生活，不過最後一學期了，學習任務有些重，加上蔡教授那邊的學習任務，她忙得團團轉。

即使她有心想要把新得的這一本符篆書上的符都研究一遍，也是心有餘力不足。

不過她每天睡覺前，都要找一個符，在心裏仔仔細細地描繪著，手輕輕比劃著，讓自己熟悉它，畫或刻起來的時候才不難。

饒是古如月的基礎符篆大全很熟了，但是對上這本符篆，雖然有點幫助，卻很小，等於要從頭學起。

劉緒那邊，古如月一周去一次，有時是指點，有時是教新的，兩人的關系越來越好。

古如月收到林源清寄來的包裹時，這才想起來，她回來後好像還沒去看過信箱？她把包裹帶回小院，打開信箱取出信，帶回屋裏慢慢看。

信封有大有小，厚薄程度也不同，林源清的信封會小一點，她寫的長，信封總是鼓鼓的。

王洛何、夏傑的信就很薄。

除了這三個人的，古如月還看到了一個陌生的地址，仔細一看，竟然是嚴紫蘇寄來的。

嚴紫蘇是把信寄到學校的，至於信出現在小院的信箱裏，不用想，肯定是羅盛延塞進去的。

當初高考完，古如月也忘了先跟嚴紫蘇聯系，沒想到她先回去了，也不知道到底是考上哪裏。

她雖然和嚴紫蘇是同學的，但並不知道對方家的地址，因此兩人就此斷了聯系。

現在快要畢業，嚴紫蘇才聯系自己，這是才打聽到了自己的學校？

古如月拆開信封，拿出信，嚴紫蘇原來考回蘇省了，學的中醫專業，也同樣快畢業了。

嚴紫蘇說學校是她想辦法從伍凝婷口中打聽出來的，然後去郵局查的地址。

然後她問古如月什麽時候回蘇省一趟，她年底可能要結婚，希望自己這個朋友能去參加。

古如月看完信，檢查了下背面和信封內側，確定沒有其他內容了，她把信折好，琢磨著要怎麽回信。

她揉了揉額頭，回去的話，如果不回伍家看看，還不知道會被說成什麽樣呢？到時候再看吧。

古如月繼續翻看其他的信件，看到了伍凝婷的信，看印戳的日期，在開學前兩天。

她想了想，皺著眉打開，一目十行地看完。

伍凝婷在信裏說古家人回來探親了，想知道古如月的生活情況，讓她抽空發個電報或是打電話回去，要不然他們就要親自到H市來找她了。

古如月撇撇嘴，她沒記錯的話幾年前伍凝婷就說古家人要回來了，現在才回，怕是在外頭混得不怎樣。

再說了，他們回來就回來，跟自己也無關，無論是原主還是自己，都沒必要去在意他們。

古如月把信規整了下，拿出紙筆開始寫回信，特別是林源清的信，寫得會長一些。

王洛何和夏傑的信，她回得不長，到嚴紫蘇的信就不好回了，她斟酌了好一會才下筆。

信封貼上郵票，一一投遞出去，古如月繼續投身學習和研究當中，時間一晃就過去了。

國慶節就到了，許多單位都放假，街上都是人。

餘有興沖沖地來找古如月：“如月，快換鞋子，我帶你去一個好地方。”

古如月有些驚訝：“去哪裏？”她倒了一杯水給餘有，“先喝水，我們慢慢說。”

餘有喝了一口水，壓低了聲音說：“我知道有一個地方有賣特色的東西，我們去看看？”

“特色的東西？”古如月有些疑惑，“港島那邊來的東西？”

餘有用力點頭，“對的，聽說非常搶手呢。”

“我沒記錯的話，現在想去特區不容易吧，東西能運得回來？”

“也許人家有什麽辦法呢，反正我們能買到東西就行。”餘有並不大在乎東西怎麽來的。

“行，你等我一會，我換一雙鞋子。”古如月也起了好奇心。

兩人出了門，上了電車，最後在一個熟悉的地方下車，古如月不由挑眉：“舊貨市場？”

“對的，我們走。”餘有拉著古如月的手，在人潮如織的市場裏走動，可見她對這裏非常熟悉了。

最後兩人穿過一條狹窄的小巷，在最角落的一個修鞋攤子停了下來。

一個老師傅正在修鞋子，看著眼前兩個年輕人，他問：“兩位做什麽的？”

“我們想做雙牛皮鞋，這上哪量腳啊！”餘有小聲地說道。

這時，老師傅就叫一個小孩子來領古如月她們進去，掀開門簾，裏頭是狹窄的小間，還有一道門，再打開，就到了。

古如月一看，發現屋裏有好幾個人，有個年輕人拿著兩個手表猶豫不決，兩個年輕的姑娘看蹲在地上挑著衣服。

“如月，快點。”餘有拉了古如月一下。

關於個體營業現在還沒有明確的規定，但是上頭現在抓得不那麽嚴，但是買港島那邊的東西，還是能低調就低調。

古如月對衣服不感興趣，她的實現落到墻角的一堆書上，走過去一看，各種的言情小說、武俠小說，專業的書籍幾乎看不到。

她找了找，發現有兩本雜志，應該是書店送的，都起毛邊了。

古如月翻看了下，上面主要是一些論文、猜想，會更適合羅盛延看。

她這兩本雜志留下，又選了一套武俠小說，一本曾國潘全集，至於衣服、鞋子啥的，她並不是特別在乎。

“古同志，你怎麽在這？”古如月正打算去找餘有，突然聽到有人喊自己，她嚇了一跳，回頭一看，竟然是蘇靖國。

“蘇同志，好久不見。”古如月震驚地打招呼道。

蘇靖國的視線落到古如月手中的書上，問她：“古同志不再多挑點其他東西嗎？我可以給你這個。”

他比了個六，意思是能夠打六折。

古如月有些詫異，壓低了聲音說，“這是你開的？”

蘇靖國點頭：“也不是只有我一個人開的，老徐也有份，這些都是他弄回來的。”

“徐哥？”古如月是真的驚訝了，“可是他不是還在大隊那邊嗎？”

“他情況特殊，我找了關系，把人給弄回來了。”蘇靖國說道。

徐哥在公社知青辦那邊是被定為精神問題的，只要有親朋來辦手續，嚴格上來說是不會扣留的。

但是古如月沒想到，徐哥和蘇靖國竟然搞起這麽一個攤子。

而且看情況，應該是徐哥在外頭跑貨源，蘇靖國在H市銷售，兩人一道合作。

餘有挑了幾件衣服，想讓古如月幫忙參考下意見，她看到古如月在跟一個男人說話，忙趕過來看情況。

“如月，怎麽了？”餘有問著古如月，同時看著蘇靖國，嗯，這人看著有點眼熟。

“沒，碰到熟人，聊幾句。”古如月搖頭說道。

蘇靖國笑著說：“這是你朋友吧，跟你打一樣的折扣。”

餘有聞言先是一楞，而後眼睛一亮，拉著古如月再去幫她挑選。

等兩人提著大包小包袋子從另一道門離開的時候，餘有才說：“沒想到還有折扣，如月，你這朋友真給力。”

“也不算是朋友，我都沒幫他們什麽忙。”在古如月看來，她還真沒幫上什麽忙，所以這個折扣用著有一點心虛。

“這種事情哪裏說得準，說不定哪一天就幫上忙了。”餘有拎著袋子，“我們去吃飯吧。”

她還有一些意猶未盡，如果這店是開在百貨大樓裏，她一定天天來逛，就算不買，看看也挺好的。

吃完午飯，餘有還精力充沛，要去逛婦女用品店，正好古如月有有這個打算，就一起過去了。

婦女用品店的生意也很好，人來人往，而且沒有男的，一些話也能夠放開了說。

古如月和餘有看著玻璃櫃臺、櫃臺後的大櫃子裏的東西，還豎起耳朵聽營業員和其他顧客的談話。

古如月想，即使條件很有限，但是一些東西也能折騰點花樣出來。

兩個姑娘家看著、聽著、商量著，飛快買齊了自己要的東西，壓在袋子底，匆匆地離開了這家店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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